沉重的身子带着黏腻的触感,打断了维塔诺娃昏昏沉沉的睡梦。
她不想睁开眼驱散还残留在脑袋里的睡意,可是被牵扯住的手脚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扯出一串金属碰撞的声响,惹得她最终还是决定睁开双眼。
盖着遮布的杂物首先进入朦胧的视线,接着是漆黑粗大的金属栅栏,最后是密如蛛网的细小锁链。
每一根锁链上都挂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锁,那些金属碰撞的声响就是由它们发出的。
锁链汇聚的中心,是名叫维塔诺娃的白发少女的可怜末路。
她发出了一声苦闷的呜咽,不是惊慌,不是怨恨,只是懊恼自己为什么会醒得那么早,以至于侵彻心扉的疲惫还没有完全消退。
整个身体沉重地像灌了铅,她歪斜瘫软着身子一动也不想去动,任由周围密布的铁链拉扯支撑着,使她不至于翻摔下去。
“肩膀那边还是有点酸。”
她扭了扭手臂,想活动一下隐隐发酸发痛的肩膀,可被镣铐锁在身后鞍座上的双手限制了手臂活动的空间。
变了形的动作根本无法缓解肩上的酸胀,反而令她更加在意了。
“虽然这样坐着睡觉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但我还是想躺下来睡呀。不过,已经不可能了吧。”
她紧咬住堵在嘴巴里的软球,吃力地含住了一大团快要流出口的唾液,挤出了一副苦笑的表情。
幸好这只软球还给了嘴巴些许活动的空间,不然发酸发痛的可不仅仅就是肩膀了。
身上黏腻的触感活动了一下,令她稍显慌张地低下了头,可旋即就被横亘在脸上的皮带扯住了动作,刚刚才费力含住的唾液一下子顺着嘴巴涌了出来。
这几根横七竖八箍住脑袋的皮带,也被那些锁链扣着,限制着她的动作。
她只得尽最大力气驱使脑袋拉扯着锁链根部略带弹性的簧机,让她可以把视线的余光瞥向自己的身体。
娇小纤细的白皙躯干上,带着水润质感、 染着紫色符文的肉色触须依旧层叠地扒覆着,像一件衣服遮着她半身的皮肤,就连胸口的乳尖都被两片掩着。
这堆触须像衣服一样盖在她赤裸的身体上,反倒给了她一点似有似无的安慰。
触须们似乎是睡着了,只偶尔能感觉到一些轻微的蠕动,在皮肤上抹出一阵淡淡的瘙痒。
屁股的后穴里还弥漫着满胀的触感,那根雌蕊触须还侵占着那里,叫人无法忽略。
她试着收紧了屁股上的肌肉,却无法排出那根异物哪怕一分一毫。
这根触须从她的后穴沿着腔道柔肠一路向上贯穿了身体,这种超越常理的体验让她难以适从,说不出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她用锁在身后的手指小心地拨开了盖在屁股上的温热黏滑的须肉,探向自己的胯下。
雌蕊触须在手指间的触感依旧柔韧,虽称不上巨大,但也粗得超乎白发少女的认知,很难想象自己的后穴居然是被这样的东西一直撑开。
她不知道这很触须还会不会变得更粗更大,也不知道自己的后穴会不会被撑得再也合拢不上。
“不过我现在这番境地,变成怎样……都无所谓了吧?只要,别太痛就行了。”
想到痛,在蜜穴里的那根快乐须已经退了出去,现在只是一动不动地贴抚在穴口的肉瓣上。
她倒是蛮希望这根触须还留在身体里,这样的话至少它再插入蜜穴时,就不会捅破那层会复原的肉膜而造成痛苦了。
小腹深处的肿胀感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只是压在宫口上的下坠感依旧存在,随着身体的轻微摇晃,甚至还能感觉到子宫里沉甸甸的份量。
她猜想,注进子宫里的液体可能已经完成了一次炼化,液体凝聚体积变小,因此肿胀感才会有所缓解。
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自己应该已经从无法高潮的境地里解脱一次了。
可是,她闭起眼仔细回想时,只发现头脑里迷迷糊糊的,怎么都拼不出个清晰的画面。
最后的记忆里只有一片混乱:无法控制的颤抖、 肆虐全身的快感、 蚀骨挠心的淫痒、 几乎坏掉的理智,高潮前的所有的敏感刺激都在脑袋里回响,可唯独没有高潮的记忆。
她甚至不记得被这些触须蹂躏到几时才失去的意识,不记得自己直到几时才最终到达的高潮。
“真是讨厌呀!明明现在能期待的事情就只剩这个了!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体验到呀!”
不记得高潮,反而成了她现在最在意的事情,以至于让她有些想哭。
窗外扫进一丝凉风,抬眼望去,初秋的晴朗只持续了短短一日就被新的乌云掩盖,昏暗的天穹似乎正在孕育新的雨水。
闪着泪光的红眼睛幽幽地望向窗外,窗台离她不过几步的距离,没有上锁的窗户之外就是自由的天地,然而这短短的几步对于她来说却是永不可及的距离。
“姑母,母亲。求求你们能快点发现我吧。我就在庄园里呀!就在这座西北的偏楼里呀!”
她呜呜地哽咽着,想要把自己的声音透出窗户,可就这点儿声响,连窗外落着的鸟都吓不走。
她心灰意冷地垂下了头,一滴泪珠滑过脸颊,混着垂拉成丝的唾液一起滴落。
“我还抱着这毫无用处的希望做什么呢?简直白费力气……”
“还不如趁着这笼子还没有动静,睡上一觉。”
“至少我还有这点自由。”
早就认了命的心劝诫着还抱有无谓幻想的身体,省省力气。
可就算是这点对自由的渴望,对少女来说也脆弱得仿佛是水中镜月,一碰就碎。
还未等她再酝酿出新的睡意,房间的大门就被砰然推开,进门的是那位似人非人的蓝发少女软软,她呼喊着招呼着,扰了维塔诺娃正在酝酿的睡意。
“呀嘞,你醒了呀。睡得好么?”
她依旧穿着之前的那件蓬松的素裙,提着那杆装饰造型怪异的手杖,戴着那副由金属丝和玻璃片组成的奇怪饰品。
没有骨头的软手冲着笼中的维塔诺娃挥了挥,手杖往地上一戳,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烂漫笑容,径直来到了金属笼旁,伸头探进了笼栏的锁链丛中,推着脸上的那副玻璃片,仔细检查了一圈那些扒覆在维塔诺娃身体上的须肢,确认色泽与符文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抬起脑袋和面前的少女对上视线。
“滚!我不想见到你!”维塔诺娃在心里咒骂着回敬了一句,向那张有着艾米忒拉模样的脸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把心中泛起的怨气统统撒到了她身上,旋即默默地扭过了一点脑袋。
“别埋怨啦,你要是觉得不太舒服,我可以帮你调整一下锁链的位置,也算是我这个姐姐力所能及的工作了吧。”柔软无骨的手掌落到了白色头发的脑袋上揉了揉,她似乎很喜欢这样摸维塔诺娃的脑袋。
“啊伽,哒啊?”白发少女被堵住的嘴巴里艰难念出的词汇听起来像是“姐姐”,鼓囊不清的语气里还掺杂着鄙夷,她可没见过哪个姐姐会把妹妹关进永久拘束的笼子里,这还不算把她的意识塞进石头雕像里那件事。
“对哦,是姐姐哦。”软软依旧露着那副略带天真的嘻笑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懂对方的讥讽,“虽然我也没什么脸面和觉悟能配得上姐姐这个身份就是了。”
白发少女的鼻子里哼出一缕气,心想:“原来你这个混账家伙还有自知之明呀。”
“呜噜噜,说心里话,我是很羡慕你和艾米忒拉的。”软软完全不搭理笼中少女怒怨的脾气,只是自顾自地做自己手里的活,说自己心里的话,“虽然卡萨……呃,奥雷里安早早过世了,可你们依旧有法迪米娅丝陪在身边。”
“我就不一样了,法迪米娅丝一直都避着我,她已经很久没同我说过像样的话。也对呀,我对她来说是个不应该存在的家伙,毕竟我是个怪物嘛。”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一般,软软冲着维塔诺娃曲了曲自己手掌,连同手臂一起弯成了人类根本无法做出的扭曲动作。
“想听我说说我的故事嘛?摇头的话我就不说了。”
维塔诺娃下意识就想摇头拒绝。
作为一只笼中鸟,相比起这位怪物姐姐的故事,她倒更在意怎么才能更舒服地睡上一觉,扫去那些游离在心灵和身体上的疲惫。
可转念,一阵莫名的好奇又盖过了下意识的拒绝,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位似人非人的蓝发少女和自己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以及这个少女和法迪米娅丝之间的关系。
也许等到哪天,蓝发少女厌倦了当看守的日子,维塔诺娃就再没有机会能听她讲这些事了。
白色头发的脑袋最终还是选择点了点。
“好呀好呀,那我就稍微说说吧。”
维塔诺娃的点头戳中了软软的心,她开心地找了一只像是木箱子的东西,当做凳子坐了下去,开始兴冲冲地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从哪里说起呢?嗯嗯,就从我的母亲开始说吧。”
“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法迪米娅丝的血,不过她并不是我的生母,我也不叫她母亲。我的生母是个半人的怪物,我的手,我的尾巴,还有这些小头发,都是她给我的。法迪米娅丝对我来说应该更像父亲那种角色。”
“也许你会奇怪法迪米娅丝怎么会成为父亲的。这种源自生物学、 基因学和遗传学的古代技术,对于你来说也许没法理解。你就当作这是种神奇的咒术,先从法迪米娅丝的身体里取半颗生命的种子,再从我妈妈那里取半颗,合二为一,就有了我。”
为了讲解的生动,软软把两只尾巴伸向半空,尾巴尖端的扁肉互相碰触,像两只手掌一样握成了一团,来形容两半生命种子合二为一的场面。
可是维塔诺娃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里,她更在意的是那几个代表“古代技术”的词汇,类似的词汇她也从波可辛姑母那里听到过。
这勾起了她更多的好奇。
“只是,这结合的过程没有经过爱情之神洛蒂瑟的祝福。”
“也就是说,我不是个爱情的结晶。法迪米娅丝并没有和我的母亲有什么禁断的交合,我的诞生只因为我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母亲,想拥有一个小生命,一位旧时代的神就满足了她的愿望。”
“有点讽刺,对吧,听起来我就像个私生女,但是实情又复杂得多。呼呐呐,我倒不是在抱怨自己的出身啦,我又不想继承什么圣女,什么主教,什么王室公主的名号。我有我自己的追求,我从那位旧时代的神那里学到的东西,可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的名号有意思多了,那可是世界的真理。”
世界的真理,这个词在白发少女的脑海里回荡了一下。就在昨天,她还和自己的姑母讨论过类似的话题。
“所以,总的来说,虽然我的出身怪了点,但是我的童年还是很快乐的。尽管法迪米娅丝不太待见我,可母亲却给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庄园里的大家也都很照顾我,除了出庄园大门这一点被严厉禁止外,我基本也没什么烦恼。”
“硬要说的话,比不能出庄园大门还讨厌的,就是每次有客人造访时,我都得被关在这座偏楼里。那时候法迪米娅丝还在杰尔顿地区做城镇教会庭主教,来访的人也多,我就经常被关。呼呐,毕竟我是个怪物嘛,让外人看见了会引出大麻烦的。不过我也习惯了,窝在屋子里玩玩游戏的日子,比出门舒服多了。”
“只可惜,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对于我来说真的很短暂。到了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她因为一种未知的疾病,去世了。那病就连默茜老师都束手无策。妈妈死后,法迪米娅丝也因为升任教区大主教去了埃斯佩兰教区,我的生活突然就变得无比冷清。”
“整天只能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庄园。真是冷清极了。”
软软的话楞在了这里,神情里原本的愉悦,此刻也悄然溜走,只留下宁静而严肃的思索。
空气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波澜,某种微妙的变化悄然发生,原本轻松的氛围都因此蒙上了一层沉静的神秘。
维塔诺娃也听得愣住了。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在埃斯佩兰教区大主教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四十年了,如果自己的这个姐姐所言不虚,那她这副看起来仅有二十岁出头的相貌,实际年纪足有四五十岁了。
然而,这位姐姐的心依旧幼稚得像个孩子。
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故事里抖出了太多从没有被人提及过的细节,这些细节以年龄为起点散出一系列的推想,瞬间填满了维塔诺娃的脑袋:
法迪米娅丝在四五十年前就已经有了软软这个孩子,庄园里的某些人显然也是知晓这个秘密的,那么这个“某些人”都有谁?
被称为默茜老师的女管家梅塞丝?
庄园守卫伊内丝夫人和她的妹妹伊尼丝主教?
女仆努比丝?
旧时代的神?
梅塞丝肯定是知道庄园秘密的。
她在这个庄园里存在时间远超维塔诺娃一直以来的认知,与相貌不匹配的年龄,说不定也和法迪米娅丝一样是个天使,或者是有着天使血脉的人类。
而她没有跟随法迪米娅丝前往埃斯佩兰教区首府利奥诺拉市,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真正的工作是和伊内丝以及努比丝一起,守护这座庄园里的秘密?
为谁守护?法迪米娅丝?还是那个旧时代的神?
那个旧时代的神又是谁?是个真实的存在?还仅仅只是个比喻?比喻那些“古代技术”?
而这些秘密是不是已经随着这座庄园,从法迪米娅丝,经奥雷里安,传到了波可辛手中呢?
想到波可辛姑母,维塔诺娃的心里咯噔震了一下,旋即一个疯狂的想法骤然显现:
“既然我的母亲可以和软软的母亲生育一个孩子,那我是不是,可能是……波可辛姑母的……”
这个想法像颗种子,埋进了白发少女的心田,迅速生根发芽。她晃晃脑袋想驱散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发现已经无法驱散。
“不想听了么?”软软会错了维塔诺娃摇晃脑袋的意思,“这种烦心事的确没什么有趣的地方,我说说其他的吧。”
“快继续说刚刚的!别换话题呀!”也不管嘴巴是否还被堵着,维塔诺娃呜呜啊啊地着念出了话语,却辨不出一点她想表达的意思,眼看软软已经在思索新的话题,她急得顾不上手腕上被镣铐勒着的疼痛,拼命摇着镣铐上的锁链,发出一连串哗啦哗啦的声响。
玻璃片后的黄眼睛闪烁了一下,把笼中的白发少女打量了一番,疑惑的目光落到了那双被锁住的手腕,不解地问到:
“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开手镣么?这不行哦,默茜老师叮嘱过不能给你解开,还有这个小锁,默茜老师说过这个小锁是不能打开的,啊不对,是打不开的。”
一番努力,结果还是没能让软软明白意思。
“你要是再这样乱挣扎,我就把你手腕上的链条给收紧了哦。”
白发少女哀哀地哼了一声,不再有动作。
我在激动个什么劲呢?
古代技术?旧时代的神?这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除了这笼子,我还有什么?
古代技术……旧时代的神……世界的真理……
可恶呀,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为什么我要去听这些。
我已经好不容易让自己彻底死心了呀,我已经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这个笼子了呀。
可是,可是……
姑母,我还想再听你给我说那些学问……
姑母,我想出去……
救命……
她哽咽了一下,喉咙里一阵紧绷,涌溢的泪水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洪堤。
她只能勉力将泛滥的情感咽入肚中,任其发酵,化作一潭深沉而哀怨的苦水。
似人非人的蓝发少女又开始讲述起新的故事,可维塔诺娃已无心去听。
……
“各位莉莉安娜修女会的姐妹,你们的房间是这两间,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位稍显年迈的身着白底黑纹修女神袍的修女提着一串钥匙,领着四位同样穿着修女神袍的年轻女子陆续穿过了教会庭教堂后厅的连廊楼梯,来到了供客人休息留住的客间。
“哪里。我们还要感谢您呢,耽误您的时间了。”
走在四位年轻修女队伍最前面的,是个留着一头漂亮紫蓝色长发的高个姑娘。
她也许是第一次作为领队同外人打交道,得体的谈吐和文雅的举止略有些刻意,姣好的面庞上摆出的恬淡笑意也有些生硬,举手投足间的感觉都像只刚刚成熟的青果,看似成熟却闻得出淡淡的青涩。
不过,她那身包裹着身体的修身神袍在身上划出的优美曲线与星点褶皱,配合着从两侧胯边开衩里露出的白嫩嫩的大腿,尽露着与举止投足不相符的丰盈熟韵,是真正的诱人的成熟。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来前厅找我。我这还有些事,就不做陪同了。”
年迈的修女略显歉意地笑了笑,从手中的钥匙串里取下了两把银色的小钥匙,交给了领头的姑娘。
钥匙身上刻着些字迹,对应着镶在客间门扉上铭牌里的内容。
“愿众神之主的荣光祝福您。”
领头的姑娘一边念着赐福的祷语,一边鞠下了身子。跟在她身后的几位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鞠躬致谢。
年迈的修女点头回敬,转身离去,不再多打扰这几位姑娘。
还未等年迈的修女走出几步,一位身材小巧的修女便眨巴着清澈的水蓝色眼睛,趁着领头的高个姑娘还在目送对方离开,一伸手便抽走了两把钥匙中的一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对应的客间。
她抽走钥匙的动作迅捷准确,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是做这种事的老手。
“呀呀呀!这房间好大!床看起来好软好舒服!”
她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呼大喊着,直到领头的姑娘在她披着淡紫色头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别大喊大叫,让人见了笑话我们。”领头的姑娘瞧了一眼房间,墨绿色的眼睛里倒也闪出了欢喜的光,“这边的教会庭是按神官的标准为我们准备铺席的,自然会好一些。”
“我要和克芮丝(Cris)睡一间房!”
身材小巧的女孩吵闹地搂住了身旁的一位麦青黄色短发的修女的手臂,被唤作克芮丝的姑娘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俊俏得有些中性味道的脸上露出了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行,那我和夏依(Shay)一起了。”
领头的姑娘把所剩的房间钥匙交到了最后一位扎着长长的金色双马尾的女孩手上。
这位名叫夏依的女孩看起来和那个吵闹的小个子修女年纪一般大小,因稚气未脱而少女感十足的脸上,一蓝一绿两只颜色不一样的眼眸令人印象尤为深刻。
“卡莉丝(Calys)。”夏依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听起来有着和年纪不一样的稳重,“你说,达帝纳大主教和伊波拉导师会住什么样的房间呢?”
“我听伊波拉导师说,她和达帝纳大主教一起去老宅邸住了。”领头的被唤作卡莉丝的姑娘回答道。
“老宅邸?”剩下的三人异口同声。
“你们不知道么?达帝纳大主教在杰尔顿有一座被塔梅林二世冕下赐福过的庄园,叫被救赎者庄园。今早大主教做完修女会的宣讲后就同伊波拉导师一起出发去那儿了,这会估计已经到了吧。”
“那我们岂不是能捞得几天休息的机会啦!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吵闹的女孩跳着嚷着,浮在脸上的神采看起来并不在关心那座被前教皇赐福的庄园,而是在关心自己无人管教的时日到底能有几天。
“不知道,可能得一两天吧。薇尔诺(Vernal),别老打听大人物们的行程。”
卡莉丝说完,又给了淡紫色头发的脑袋结结实实的一击,痛得身材小巧的薇尔诺一阵龇牙咧嘴。
“克芮丝,你也别开小差了,把她看好。这是你的职责哦。”教训完薇尔诺的卡莉丝,冲着一直不说话的短发姑娘吩咐了一句,就摆摆手和夏依一起进了客间。
“哦,好。”克芮丝的回答慢了好几拍,脸上忧心忡忡地,似乎还想着别的事情。
“走啦走啦,别发呆了。我还没睡过神官大人的床铺呢!”
薇尔诺急不可耐地推着还在愣神的克芮丝就往屋里进,可刚进屋却又被精致的种着花草的窗台吸引了注意力,欢叫着丢下了同伴冲到了窗前。
客间的窗台正对着城镇的中心,能俯瞰一条条砂石铺成的嶙峋街道,纷飞的细簌雨滴打湿了矮屋低墙,从地上掀起了轻薄的雾气,有一股雨水独有的清新芬芳,还夹杂着各种属于市井的美妙香气。
“原来从这个角度看我们的街道是这种感觉呀。那些大人物们天天看这样的风景,不会觉得腻么?”
薇尔诺依着窗台,绕着灵巧的手指玩着扎在脑袋一侧的淡紫色小辫,饶有兴趣地低头望着一个个在潮湿街道上奔波讨生活的身影。
神袍上下看起来都有些空瘪,即使是收腰缩袖的修身款式也没法紧包住她的身体。
尖尖下巴的小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明丽的笑容,仿佛任何忧愁烦恼都和她沾不上边。
如果是在普通的教堂里,她这副模样顶多只会让人觉得是个从小在教会庭里侍奉神座的孩子,可她却是莉莉安娜修女会的一员,在这个旨在执行“侦察、 潜入、 刺杀”等次级军团任务的组织里,外表只是虚假的伪装,任何人都可能是足以致命的“特别修女”。
“谁知道呢。”
克芮丝并没有薇尔诺那般依着窗台看雨水的好心情,一进门就径直躺到了床上,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麦青黄色的短发垂在干净的没有一丝异味的枕头上,忧郁的琥珀色眼神,配上那张隐约能看出些许男性味道的俊俏干净脸蛋,像极了一位能讨女孩欢心的富家小公子。
她的年纪看起来和领头的卡莉丝一样,容颜与身躯都混杂着青涩与成熟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只是相比卡莉丝,她少了分恬淡,多了分忧郁。
“克芮丝,感觉你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哦。”
水蓝色的眼睛眨闪着望向床上的少女,目光晃悠着落在了胸口前隆起的乳团和裙衩里露出的大腿上。
“没事……没什么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是克芮丝脸上表情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给你施个能让人快乐的咒术吧,也许能让你心情变好。来,把眼睛闭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咒术的?”
“别问,快把眼睛闭上。”
床上的少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便听到一阵脚步点过地板的轻响,而后是衣服摩擦床铺的挲音。
脸颊上传来了湿热的鼻息,紧接着一股柔软水嫩的触感裹了双唇。
克芮丝猛地睁开眼,只见到薇尔诺正眨巴着那双水蓝清澈的大眼睛,为她送上了一个甜蜜悠长的吻。
她伸出双手搭在了那位小巧修女的肩膀上,在推开还是拥抱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把那个身躯搂进了怀里。
薇尔诺踢走了脚上的鞋子,提起双侧开衩的衣裙滑上床铺,直接跨在了克芮丝的身上。
裙衩向上溜过了腰胯,露出了那块在胯间遮蔽私处的米白色布片,对此她毫不介意,反倒熟练地伸手解开了裙衩边缘的衣扣,露出了整只圆润可爱的屁股,另一只手则圈住了克芮丝修长的脖颈。
应着动作,克芮丝将那个小巧的身躯又多搂紧了几分。
调皮的舌头轻轻撬开了对方的唇齿,轻盈地探入了口腔,舔舐挑逗着另一片软舌。
被挑逗的口腔微微收紧用力,把那根调皮的舌头吸进了喉咙口,又轻咬住不放其逃开。
薇尔诺呜呜叫了一声,只得顺着力道把舌头又伸出了几分,不停搅拌着克芮丝的喉咙口,想让她卸力。
可短发的修女小姐不为所动,无论嘴巴里如何闹腾,都含咬着那片调皮的舌不松口。
身材小巧的修女的修女没了办法,只得伸手探向了克芮丝的胯下幽谷。
不等手指做出更多的侵犯性的动作,克芮丝便松了口。
四片柔唇拉扯着晶莹的唾液细丝缓缓分开,调皮的舌头舔了舔还挂在嘴边的银丝,露出了一副吃到美味的酣畅表情。
琥珀色眼睛里的那片忧郁神色,现在瞧来已消退了大半。
薇尔诺眯起了清澈的蓝眼睛,甜甜地笑了一下,用指尖点着克芮丝的鼻头说到:“我的咒术,效果很好吧?”
软糯地回应,轻轻地抬头,像是感谢一样,克芮丝在薇尔诺的小嘴上又亲了一下。
“所以,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呀?”顺着克芮丝的腰胯坐直了身子,薇尔诺挠着自己脑袋一侧的小辫子,歪歪头思索了一下,“难不成又是因为你父亲的老病?”
“……”克芮丝的眼神躲闪了。
“果然。所以,还是那两味药的事情?”
“……嗯。”
“所以说,这种事,明明交给我就好了。”身材小巧的修女拍了拍自己没什么起伏的胸脯,灵活的手指伸出在半空,优雅地做了个夹取再抽出的动作,“不就是从那些吝啬的药贩子手上‘借点’而已。”
“不行!偷盗的事情怎么能做!更别说那两味药价格不菲!”
“又不用你做,我做就好了。”灵活的手指转了个圈指向了自己,“你是忠良之家的好孩子,而我只是戴罪的坏孩子,我可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能让克芮丝开心就行了。”
“我怎么可能会开心!你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么!”
“这种事小心点就行了。我长这么大不也就失手过一次么。”
“失手一次?说得轻巧。要不是修女会这两年需要人手,再加上伊波拉导师用主教身份做背书,你这个落网的小毛贼早就被送去西边的教区做苦役了!还会有让你有穿着神袍,坐在这里的机会么?”
闪烁在水蓝色双瞳中的光芒暗沉了,爽朗明丽的笑容也逐渐没了踪影,克芮丝的这番话显然刺中了小个子修女内心的痛处。
“是,是,本毛贼小姐真是白关心你了。”
薇尔诺嘟囔着翻身下了床,一边整好扣齐了衣衫,一边走向客间的大门。
“你去哪?”
“出门转转。”
“站住,这下雨天的,你不只是要出门转转那么简单吧。”
“……”
“薇尔诺·西斯莱尔(Vernal Sislyer)!你是又在盘算着做坏事吧。”
“哎嘿,又被你看穿了。”
尖尖下巴的小脸上做了副表情可爱的鬼脸企图蒙混过关,脚下的脚步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节奏企图夺门而去。
可还不等她迈出两步,身后就传出了一声咒语,而她脖子上的一只吊坠应声闪出了一道白色光芒。
神袍之下有什么东西被这道光芒唤醒,蠕动着在有些空瘪的衣布上撑起了奇怪的隆起,薇尔诺赶紧伸手想按住衣服下的那些活物,却反而将它们激怒,只见一条条粉白色的两指余宽的布条绸带纷纷从领口袖口和裙摆下钻了出来,像蛇一样攀缠住薇尔的手脚,在她的身上捆缚了起来。
“住手!住手!克芮丝快住手!我知道错了!”
不听薇尔诺求饶的哀嚎,两只手腕率先被有生命的粉色绸带套住,狠狠地扯到身后交叉捆缚,接着用像是能把手臂掰脱臼的气力把那双手腕提拽向后颈,高高地吊在两片胛骨之间,令它们动弹不得。
手臂上传出的痛楚令女孩嚷叫着蹲下了身子,向着克芮丝的方向摆出下跪求饶的姿势,可还没等她保持好身体的平衡跪下身,缠上双脚的绸带就猛然收紧,缚住了脚腕,将她绊倒在地。
“好痛!”
着地的脑袋在木头地板上敲出了一声闷响,女孩带着哭腔的呻吟还没从喉咙里完全喊出,缚住脚腕的绸带便拽着她的双脚往后颈拉去,丝毫不顾及是否会把她的腰胯掰断。
不过这些绸带似乎很清楚女孩的极限在哪,当脚尖距离后颈还有一只小臂的距离时,收紧的动作戛然而止。
虽然薇尔诺的嘴巴里还在不停喊着“好痛”、“受不了了”一类的词语,可她却依旧能缩腰蜷腿,在地上腾转蠕动。
多余的绸带攀附在躯干上,并没有变成严厉的束缚,榨干她仅存的那点儿活动空间。
不过她那双灵活的双手就没这般好运了,多到不像话的绸带层层叠叠地把双手裹成了一个圆团,甚至还和手臂绑缚在一起,连手腕的轻微摆动变成了奢望。
不仅是手指,十根脚趾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双手双脚的捆缚对比其他地方显得过于严苛,让人好奇这位毛贼小姐是不是曾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才会让这双灵活的手脚被如此照顾。
薇尔诺哼咽了一声,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却也松了全身的劲,软绵绵地瘫在了地板上。
“克芮丝,克芮丝姐姐,克芮丝大人,我知道错了,放了我吧。”她用可怜巴巴的语气求饶道。
“作为你这个坏孩子的管理者,我有责任纠正你的思想和行为。你刚刚是想去偷东西吧?”克芮丝站到了薇尔诺的身旁,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没……没有……唔,好吧好吧,我承认,有,有想去,不过这都不是为了克芮丝嘛!”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帮我。”
“咕……”
“你自己就这样反省一下吧。”
短发的克芮丝站起了身,说话的语气像个审判官,冷酷地宣判着紫发女孩的罪过。
“不要!这姿势好难受!我的腰好像已经断了!”
“觉得断了的话就多念念祷文,向诸神忏悔你不敬的言行,生命与治愈之主拉比诺斯(Lapinos)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地帮你治好。”克芮丝抚了抚修女服上的褶皱,伸手拿起了斜靠在衣帽架旁的油布雨伞,不理会还在装可怜哼唧的薇尔诺,准备独自出门。
临走前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薇尔诺,向她伸出了左手,中指上戴着的一只周身闪着红色符文的戒指尤为醒目,“我去一趟这里的药铺,等我回来了再给你解开。还得把你的嘴巴堵上,免得你哼哼唧唧地扰了隔壁那两位休息。”
红色的符文随着一小段咒语的念出闪出一抹新的光亮,原本没了动静的绸带又开始蠕动起来,沿着女孩的脖子攀上了她的嘴巴,一圈一圈地把那双可爱的小嘴连着脖子一起,裹了个结实。
“在我回来之前,给你安排个小游戏吧,免得你无聊。”说着,克芮丝摘下了手指上的戒指,摆到了薇尔诺面前的地板上,坏笑了一下,“束缚解除的咒文已经设好了,还和以前一样,就那几个条件,好好努力吧。如果我回来了发现这戒指还摆在原地,那你就等着额外的小惩罚吧。”
“呜呜!!”
“回头见了。”
开门,关门,呜鸣声便再也听不见了。
克芮丝其实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惩戒薇尔诺,可面对那个女孩由着性子胡闹的行径,她也不得不采取些强制措施。
薇尔诺曾是个靠偷鸡摸狗过活的毛贼,在神恩审判庭(Divine-Grace Inquisition)处理一起粮商库房偷盗案时被抓获,和案件相关的粮商和他背后的大人物,起先并不准备轻饶薇尔诺,一场小小的偷盗案在经过奇怪的推手推动后,最终变成了绕过圣轮院(Sancta-Sedes Penitentiary)经由神恩审判庭直接处理的案子。
由平民百姓犯下的偷盗罪行,本应由神恩审判庭移交至圣轮院进行审判裁量的,就算是案子事关重大,也会交予其上级圣教院(Divine-Indoctrination Penitentiary)进行处理。
而像薇尔诺这种不符合流程直接由神恩审判庭宣判的结果,仔细想来着实耐人寻味。
不过,并没有人会去细纠一个小毛贼的不符合流程的宣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紫发女孩的青春岁月都将在西部教区的垦荒农场里度过。
然而薇尔诺的命运最终还是被命运之主埃莱尔(Eraer)改写了。
成立只有几年的莉莉安娜修女因广纳人才的需要,看中了薇尔诺偷东西的妙手,直接介入了神恩审判庭的审判。
粮商和他背后的大人物的自然极力反对,不过他们反对的力量,在修女会的伊波拉主教和教区的达帝纳大主教的运作下,很快就化成了绵力。
各方在最后都做了妥协,薇尔诺这个小毛贼成了莉莉安娜修女会的一名正式修女,相对应得她被要求必须穿着一件特制的囚衣内衫。
说是内衫,其实就是十几根缠在腰、 胸、 肩上绸布条而已,除了脱下来后还能追着薇尔诺缠回到身上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些绸布条的内里可都被达帝纳大主教亲自刻下了“束缚的活化咒术”,由一根挂在薇尔诺脖子上的无法被取下的吊坠控制。
一旦咒术被激活,薇尔诺身上的那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绸布条,就会立刻变成活的绳索,眨眼间就能把薇尔诺捆个结实。
按修女会的说法,这件囚衣能确保薇尔诺不敢再做坏事,或是做了坏事后能轻而易举地被制服并抓获。
而管理激活咒术的钥匙的任务,就交到了克芮丝手中。
克芮丝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心里挺没底的,那只刻有激活咒文的戒指在手里翻转摩挲了许久,才最终戴进了手指。
心里没底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既是同伴又是罪人的女孩。
审判庭的审判官们也许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但克芮丝并不是那一号人物,她只不过是个退役小军官的女儿,平日里学到的也不过是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识。
成为莉莉安娜修女会的一员,也只是因为这个新成立的修女会能提供比别处更多的财禄,能让她为家中的父亲买得需要的药材。
她的父亲早年参加过第二次西征战争,经历过几次恶战,立了些称不上多大的战功,在战争结束前混到了十人队长的军职,有了稳定的军禄。
可相较于战争给他的灵魂留下的创伤,这点儿军禄连药钱都囊括不住。
为了父亲,克芮丝加入了莉莉安娜修女会,咬牙完成了训练并通过了测试,转成了正职修女,有了能让家里喘一口气的稳定财禄。
这来之不易的一切,让她即使面对看守者的任务时心里再没底,也不敢轻言拒绝。
好在,薇尔诺虽然精力无限又爱胡闹还有前科,但从没有招惹出过什么大麻烦,让克芮丝的工作完成的还算出色,她也因此受了不少来自伊波拉导师的夸奖。
不过,管理者的工作也不能说完全一帆风顺,那个女孩愈发越界的亲昵举措就让克芮丝很是头疼,从最开始的搂搂抱抱,发展成了现在的亲亲吻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温润嘴唇和调皮舌头的触感还留存在唇齿间。
脸上腾起的温度令她不由得压了压雨伞,用油布的边缘遮住了自己的脸颊,伞下藏着的是一弯泛着少女娇羞红晕的甜甜笑容。
尽管最开始的确有些抗拒,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薇尔诺的亲昵行径,而当她第一次挫败薇尔诺为了她摸进药铺的偷盗企图时,虽然说着最严厉的话、 做着最严厉的惩罚,但她的心已经被这个紫发女孩融化了。
一阵清甜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清冷的雨气,扑进了克芮丝的鼻子。
她扬起伞,寻见了香气来自不远处的一辆简易的篷车,腾腾的蒸汽从篷车边的炉子上冒出,一位大叔模样的商贩正把一个个做好的圆乎乎的食物捡进贩售用的箩筐。
“是薇尔诺最喜欢的蒸糕。等回去的时候给她买点吧。”
想到还被捆在地上的薇尔诺,克芮丝加快了脚步。
城镇里的药铺总是不缺生意,无论季节如何天气如何,总是有络绎不绝的顾客进进出出。
克芮丝抖净了伞上的雨水,推开了装修的富丽堂皇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浓烈药材气味差点把她又推了出来。
这种数不清的各色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已经非常熟悉了,每隔一段日子她都要去一趟药铺,为她的父亲购买药材。
“您好,这位修女小姐。愿创世之主的荣光指引您。”消瘦高挑的药铺伙计一边向克芮丝鞠躬致敬,一边殷勤地说到:“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药单上的药材有没有货,还有价格。”短发的修女小姐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片,交给了药铺伙计。
“请您在那儿稍坐一会,我这就帮您查一下。萨利纳,招待这位修女小姐去二楼稍坐。”
伙计又是一鞠躬,转身快步跑去了后堂。而另一位年纪轻轻的男孩则按着吩咐,领着克芮丝去了二楼。
只要是有些规模的药铺,都会设立一些特别的区域供有身份的顾客歇息等候,这些顾客不一定都是身份显赫人家的主人,可绝对代表了有头有脸的存在。
克芮丝靠着二楼的栏杆挑了一张看起来舒服又昂贵的软座坐下,不由得觉得好笑。
在没有成为正式修女穿上这身神袍之前,她从没有机会踏足贵宾区,每每都只能傻站在厅堂里排队等待,就像现在楼下的情形一样:
排在柜台最前的衣衫朴素的四十余岁的男人,正在和柜台后的管事清点几瓶药剂,他腿脚上缠着的裹布,不难猜出柜台上的药剂是用来治疗跌打伤的;排在后面的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始终用左手牵着孩子而空着右手,有很大概率是个左撇子;再排在后面的老人一直捂着自己的口袋,看口袋鼓囊的程度想必是装着一大笔钱;站在窗边的一个棕发男人不停地向窗外打量,衣服整齐干净,看着光鲜昂贵,可能是某家的仆从正在等什么人……
短发的修女小姐伸手磕了磕自己的额头,止住了脑袋里费神的扫描。
身为莉莉安娜修女会的“特别修女”,长久的训练已经让她形成了肌肉记忆,稍不注意就会用这种超乎常人的察言观色去打量周遭的人和物。
“修女小姐,您好。”那位接过克芮丝药单的药铺伙计,毫不怠慢地赶到了二楼克芮丝的座前,把药单和另一张纸一起递到了克芮丝面前,“在下帮您查过了,您需要的所有药材的价格都在这里,您请过目。”
琥珀色的目光带着期待迅速扫过清单,停到了最后,那几味药材所对应的价格令她的心猛然一颤。
“坎纳草草果,还有库科树种子的价格,确定是这个么?”
她的语气虽然依旧平静,可细听之下已能听得出底气不足。
“确定是的。今年雨水多,坎纳草和库科树的收成并不好,这个价格我们也无能为力。”
伙计在无能为力几个字眼上稍稍加重了点语调,似乎是在表明态度。
“好吧。”
期待的光从琥珀色的眼睛里褪去,稍作犹豫,她才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一只看起来有些干瘪的钱袋。
强行稳着的手把钱袋里的钱币全倒了出来,从中捡出了所有银色的圆币,摞起码齐,递到了伙计面前。
药铺的伙计看了眼钱币的数量,立刻算出这点钱并不足以支付药单上的价格,可还不等他开口,克芮丝就抢先说到:
“坎纳草草果和库科树种子的量只取药单上的两成,其他的量不变。”
“明白了,在下立刻通知库房备药。”
看着伙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短发的修女小姐这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望着手里仅剩的几个绿铜色的小钱币,一阵失神。
距离下一次发饷还有些日子,这点小钱完全没法支撑她的日常开销。
“还不如让薇尔诺帮我……”一个想法还没在她脑袋里形成,就立刻被她强行打散,“诸神在上,请原谅我肮脏的想法,我只是……有点迷了心窍。”
备药的过程没费太多时间就完成了。
可等到伙计把那一大包用防水的油纸仔细包裹起来的药材递到克芮丝手中时,一并递来的还有刚刚付出去的那一摞银币。
“这是?”看着被递还回来的银币,克芮丝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位先生帮您付清了所有的钱款,并吩咐我们一定要把收您的钱全部退回给您。”伙计说着,抬起手掌指向不远处墙角的座位,一个穿戴整洁文质彬彬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向他们点头示意。
手中药材的份量明显多过预期,药单别在纸包最外层,在写有“坎纳草草果”和“库科树种子”的那两行上,两个“两成”的字眼被涂抹划掉,只剩下两个代表已全额准备的勾勾。
克芮丝抬头望向那个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刚刚站在楼下窗边的像是某家的仆从的人。
她不是那种能厚着脸皮轻描淡写地只说句谢谢就无缘无故收受一份贵重礼物的人,几乎没有多想,她立刻就站起身,来到那个男人的面前,把药递到他的面前,说:
“您好,这位先生。这个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我们只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而已。”
脑袋里还有个意识正在不停拉扯着克芮丝伸出的手,想把它拽回来。可双手却依旧倔强地伸着,只是被药材的份量压得有些微微颤抖。
通过颤抖的手,男人似乎看出了克芮丝的心思。他挥了一下手,用深蓝色的目光示意面前的修女小姐坐下,回答到:
“没事,这点小钱不是个问题。我的那位家主夫人平日里经常教导,‘沐神恩荣光之道,使人乐善而好施’。她若知道我用这点钱财,为一位侍奉神座的人排忧解难,应该会很开心的,说不定还会让我请您去舍中喝茶小坐,讲经布道呢。”
持药的手臂沉了沉,却还是倔强地没有彻底收回,双腿也没有按着男人的意思坐下。
“就算这么说,我也不能收……”
“您也不必推诿。如果您不便笑纳的话,那这点药材权当是我家家主夫人,邀请您来舍中布道赐福的见面礼。您看这样可以么?”
终于,倔强的手臂沉了下去。相比无缘无故,用一场讲经布道来换一包沉重的药材,更能让人接受。
“您的家主夫人,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她是个很温柔淑慧的夫人,吃了一辈子的苦,眼看要熬出头了,却先迎来了相融以沫的家主老爷撒手人寰。神有时候真是残酷,不是么?不过夫人她从未把自己的苦难怪罪于神,反倒认为是自己不够虔诚,一有机会就向神祈祷,听经解惑。”
“愿诸神之主海波斯恩(Hybelsen)祝福她。”
“她若亲耳听到您的赐福,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您请坐。”
随着再一次的邀请,手掌终于也抚着裙摆翩然坐下。
“那,您家家主夫人的府邸在哪里呢?”
“在城东的朝晖庄园。修女小姐若有兴趣,可再等片刻,府里的马车再过不多久就会来接我,到时可以随我一同前往。还未请教您的圣名。”
“埃斯佩兰教区教会庭所属正式修女,克芮丝·纳乌·格温艾拉(Cris Nau Gwyneira)”
“埃斯佩兰教区教会庭?难怪听您的口音有点略微不同呢,是来杰尔顿处理公务么?”
“是处理公务。您该怎么称呼呢?”
“玫兰奈尔家的管家,嘉拉乌斯·盖布·拉维安(Galaus Geb Lavian)。”
……
“阿比帕托(Apipato),你为这次仪式物色的人选很好。(天使语)”
“这是属下的荣幸,帝拉坎(Dilarkan)大人。一切为了真神阿米莎(Almisar),一切为了帝拉坎大人。(天使语)”
“表仪式的祭品已经到位,里仪式的祭品还要抓紧。根据秘法典的推算,我如果错过了这几日的仪式期,下一场得等到三百二十天后了,我等不了那么久。(天使语)”
“属下正在加紧组织人手处理这事。各地的领主都加强了领地的防卫,原本列在计划中的人选现在都变得难以接触,所以……(天使语)”
“我不想听这样的借口。想办法,处理它。(天使语)”
“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天使语)”
“愿真神阿米莎与你同在,阿比帕托。(天使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