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像一块沉重的幕布,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座城市。
李然推开公寓的门,肩上的公文包滑落,轻轻砸在玄关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有开灯,只是站在原地,盯着昏暗中那扇紧闭的窗。
窗帘微微晃动,像是被风撩拨,又像是某种隐秘的邀请。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着下午泡过的速溶咖啡的余味,和他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汗味。
今天是周五,办公室里同事们讨论着周末的聚会,他却只说了句“家里有事”,匆匆逃离。
没人知道,他所谓的“家事”,不过是这场无人见证的独角戏。
李然走到卧室,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他打开衣柜,目光落在最底层的抽屉上。
那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平时塞满了旧袜子和过季的毛衣,但今晚,他的手指却带着一丝颤抖,拨开了表面的伪装。
一个塑料快递袋露了出来,上面还印着“隐私包装”的字样。
他盯着那袋子,心跳忽然加速,像擂鼓般撞击着胸口。
“不能再拖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袋子,里面是一顶栗色的假发,发丝柔软,带着一股新塑料的味道。
旁边还有一条黑色连衣裙,简约的款式,裙摆略宽,像他小时候偷瞄姐姐衣橱时见过的模样。
他把东西摊在床上,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指节泛白。
李然今年三十五岁,单身,独居,档案管理员的工作让他习惯了沉默。
他长得不算出众,瘦削的脸颊,微微驼背,眉眼间总有种藏不住的疲惫。
同事们偶尔开玩笑,说他像个“老光棍”,他也只是笑笑,低头继续整理文件。
可谁也不知道,他心底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渴望。
他拿起假发,指尖轻轻摩挲着发丝,像在试探什么。
记忆的碎片忽然涌上来:十岁那年,姐姐不在家,他偷偷溜进她房间,套上她的白色连衣裙,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他,轻盈、柔软,不用背负“男孩子”的沉重。
可姐姐回来后,他被狠狠骂了一顿,从此再不敢碰那些裙子。
“现在没人了。”他喃喃道,眼眶有些发热。
他站起身,脱下衬衫和长裤,动作僵硬,像个不熟练的木偶。
内裤也褪下后,他赤裸地站在房间中央,空气凉得刺皮肤。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条蕾丝内裤——也是偷偷买的,包装盒早被他扔进垃圾桶焚毁。
他低头穿上,手指笨拙地拉紧边缘,蕾丝贴着皮肤的触感让他脸颊发烫。
他不敢看镜子,只觉得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接着是连衣裙。
他套上裙子时,布料摩擦手臂,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裙摆垂到膝盖上方,微微晃动,像在低语。
他终于鼓起勇气,拿起假发戴上。
栗色的发丝滑过脸侧,遮住了他略显憔悴的眉眼。
他抖着手调整了一下,确保它不会掉。
然后,他走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影模糊又陌生。
灯光昏黄,映出裙子的轮廓和假发的光泽。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裙摆,指腹感受着那份柔软。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像在压抑什么,又像在释放什么。
他试着挺直腰,模仿记忆里女性的姿态,可肩膀还是习惯性地塌下去。
他苦笑了一声,低声道:“像个笑话。”
但他没有停下。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管口红——廉价的,网上买的,颜色是大红色,鲜艳得有点刺眼。
他拧开盖子,手抖得厉害,几次都差点涂到嘴角外。
他对着镜子,慢慢描摹嘴唇,红色的痕迹晕开,像血,又像某种宣言。
涂完后,他抿了抿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有一丝满足。
“这样……有一点像了吗?”他低声问,声音细得像叹息。
窗外传来一声汽车鸣笛,他猛地一惊,手里的口红掉在地上,滚到床底。
他慌忙拉上窗帘,心跳又快了几分。
他站在原地,背靠着墙,指尖还残留着口红的油腻感。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着裙子的“她”,走在阳光下,不用躲藏,不用害怕。
可他知道,那只是梦。
今晚,他只能在这间窄小的公寓里,做一场无人知晓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