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娜吊在后花园其中一颗大树上自杀时,距离格恩西生日还差近一个月的时间。
柯莱特如期带来了他——此生第二厌恶的人——的生日礼物:他的继母,的米娜什,黑色头发、红色眼珠的漂亮女人。
他这时才知道,他的母亲原来是为了将位置让位给这个人,才选择用这样不体面的方法结束了她闺中女子应有的一生。
哪怕她从未停止过寻找能够满足她欲望的情夫,她在格恩西心中依然是纯洁的女人。
彼时已是秋季,灰色的雨笼罩绿色的树墙,格恩西坐在庄园背面的露天阳台里等候天晴。
皮娜为他制作的玻璃风铃挂在屋顶的蓝色砖块下,摇晃着发出雨落地的声响。
他聆听父亲与继母性交的过程。
父亲的性功能大不如前,虽然他与皮娜性交的频率也并不频繁,但从未如此草率过。
在格恩西心里,他的父亲是洛托西一支最有能力的白骑士。
早在他出生之前,柯莱特便是白骑士团的骑士长了。
只有柯莱特才拥有在圆桌会议之外的时间里单独面见女王的特权。
柯莱特的地位同他的样貌一般无人置喙:他有着地下城人鱼的鳞片一般秀然的金发,他的眼睛是精灵坚守的大地之心,他的身姿挺拔如最矫健的狼人,他的皮肤细嫩如最原始的吸血鬼。
加之背靠洛托西家族与女王,地上城中多的是无需奖赏也要嫁给他的女子,但柯莱特的心中只有白骑士的荣耀与阿兰德女王——他是阿兰德最衷心的鹰犬。
而这样的父亲,理应将所有女人收于胯下才对。
格恩西却只能用“沉默”来形容的米娜什与柯莱特的性交,如果那没被他亲眼所见的场景能够称之为性交的话。
“如果一年内你没有生下那个‘神奇’的孩子,我就会把你还给那位大人,并如实告诉他你将做的所有事,听明白了吗?”柯莱特大马金刀地敞开有力的双腿坐在床铺上,等候那在他胯间吞吐着昂扬性器的黑发女人用口腔替他完成事后的清理。
股股乳白的浓浆自女人因跪坐而分开的大腿间浅色的甬道中流出,她冷淡地忽略了身体的不视,尽心尽力地服侍着面前这位专横的骑士长。
她吐出那根已经疲软的、被她吮得干干净净的性器,收敛眉目、细声细气道:“是,大人。”
的米娜什欣然接受自己才出虎谭、又入狼穴,她闭上眼,熟练地将嘴里含着的、男人的体液吞进胃里。
她笑弯了眼睛。
比起她曾经遭受过的,自己这些不算什么。
兰扎在一年之期将至的前一个月应邀而来。
她遗传了的米娜什的黑色头发与柯莱特的绿色眼珠,在她刚出生时,那眼珠的颜色因眼白过于狭小,时常被人错认成深黑色。
与身处阴影中的的米娜什如出一辙。
格恩西亲眼目睹父亲高兴地搂着怀中这个睁着那颗宝石般眼睛的女婴,并为她哼唱摇篮曲,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浓烈仇恨。
他觉得兰扎是怪物。
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怎么配得上洛托西家尊贵的绿色眼睛?
如果不是她们,昔日将他搂在怀中、为他哼唱摇篮曲的皮娜,又怎会在她最疼爱的儿子的生日前抛下他,选择自尽?
的米娜什如影子般依附在柯莱特高大的肩膀投下的黑暗里,她越过柯莱特血红的披风,用那双流动着血浆的眼睛望向格恩西。
她笑着,颜色迤逦的嘴唇勾起,仿佛她刚刚将花园中所有的红玫瑰尽数吸食了,并对他招了招手。
她说,来,格恩西,到妈妈这里来。
格恩西的恨意是被她连根拔起的玫瑰的茎上即将剪去的刺。
宫殿里有数十位仆人配合的米娜什的家乡习俗照顾兰扎。
这位受尽柯莱特宠爱的女儿,从小在欢声笑语中长大。
她对柯莱特怀有深深的孺慕之情,小时候总是要坐在他的膝盖上才肯吃饭。
的米娜什看在眼里,却从未阻止过。
“兰扎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呀?”他举起还没有他小腿长的兰扎,笑眯眯地问。
“都喜欢!”兰扎在他手中蹬了蹬腿,开心地笑了。
“如果非要选一个呢,是最喜欢爸爸吗?”
“嗯……”兰扎只犹豫了几秒,便大声喊道,“最喜欢爸爸了!”
柯莱特瞥了的米娜什一眼,他那霸占正妻之位的盟友,只是颤抖着眼皮收回视线,端坐在远离柯莱特的位置上。
“快吃饭吧,兰扎小宝贝。今天有你最喜欢的南瓜酥汤。格恩西呢,他这几天怎么总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准时出现在饭桌上了,这可不是绅士的所为。”柯莱特单臂揽住兰扎的腰,侧过身询问在一旁随时准备增添菜肴的女仆长。
“爸爸,哥哥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我们等他一会儿好不好?”兰扎握住他的手臂,仰头靠在他健硕的胸脯上。
她说话时,脸颊上的肉便鼓起来,像只储粮的松鼠。
“既然兰扎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要等咯。”柯莱特刮了刮她的鼻尖,再与仆人交谈时,面上的笑容便冷淡下来,他低声吩咐道:“将菜上齐。去瞧瞧格恩西是否需要帮助,如果需要,你竭力配合他。有任何问题,立刻下来告诉我。”
“是,主人。”围着白色罩裙的歌利亚闻言后垂下头颅,稳步撤出了柯莱特的视线。
格恩西很快在女仆长的陪同下下了楼,他站在楼梯上时,便向柯莱特和的米娜什问好:“抱歉,父亲……母亲。我的功课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多耽误了点时间。下次我会提前处理好的,让您久等了。”他走到柯莱特面前来,右手搭在胸前,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柯莱特原本还皱着的眉头当即松开了,他伸出大掌揉了揉格恩西一丝不苟的头发,满意道:“不愧是洛托西!但是格恩西,功课非常重要,与家人团聚的时间也非常重要,下次不要再让你母亲和妹妹等你这么久了,懂了吗?”格恩西飞快地掀起眼帘与他怀中懵懂的兰扎对视了一眼。
兰扎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哥哥露出笑容,那轮廓变得瘦削的少年已经再度垂下脸,恭敬地回答了男人。
我明白了,父亲。
的米娜什为他的碗中夹取了一只乳鸽腿,焦糖色的酥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鸽肉,闻起来香气扑鼻。
她还没有完全摸清这个孩子的脾性,不介意为这种温馨的场合添油加醋。
格恩西并没有与的米娜什对视太长时间,他低声道谢,继而不咸不淡地开始了摄食。
柯莱特并没有制止他对的米娜什不尊重的行为,他在兰扎的每个稚嫩的要求中,为她夹来一道又一道的餐点。
格恩西只是听着,搭在膝盖上的手始终紧紧攥着。
兄长极力回避妹妹的追捕。
他在此间最讨厌的人,正是他那天真无邪的妹妹,兰扎。
他注视着她被玫瑰的刺扎破手指,只为了将沾满露水的玫瑰赠予他;他倾听她永无止境的追逐,而对她一次又一次的跌倒视若无睹。
他正式步入公学的那年,妹妹终于捉住了哥哥。
女孩柔软的手心握住了少年穿着浅色亚麻衬衫的手臂。
“哥哥,是、是兰扎哪里做得惹哥哥不高兴了吗?为什么哥哥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肯对兰扎说呢?”她绿色的眼睛因年幼还晃着极为浓郁的颜色,是望不到底的湖水。
“松开你的脏手,小婊子,”格恩西微笑着将她的手轻描淡写地从布料上拂去了,“谁允许你用‘爸爸’这种贱民才会用的称呼一直称呼父亲的?”
“爸爸……”兰扎愕然睁大眼睛。
“别再用令我作呕的语气称呼父——”
“啪!”
柯莱特揪住格恩西胸前的褶边,如同他拂去兰扎的手一样,用一耳光将他扇到地上。
与格恩西的肩膀大力撞击地板发出的闷响声一同响起的是柯莱特压抑怒火的低沉命令:“格恩西,现在、马上,站起来,到我的书房来。歌利亚,带小姐回房,她的家庭教师应该马上到了。”
“是,主人。”歌利亚幽灵一般出现在这场戛然而止的闹剧中。
她牵起兰扎的手,用蓬松的裙摆将格恩西不复平静的狰狞表情遮住了,她说,请随我来吧,小姐,苔丽丝女士早在房中等您了。